“耕读传家久,诗书继世长”。自古以来,这则古训被不少家族奉为家规家训,寄寓着长辈对后世子孙的谆谆教诲与殷切期望。那么,古人为何如此重视耕读?今天,我们来说说词语“耕读传家”。
关于耕,《说文解字》中有两种不同的解释。一种认为耕是一个形声字,“耕,犁也,从耒井声”。另一种说法认为耕是会意字,“一曰古者井田,谓从井,会意”,也就是认为,耕,从耒、从井,“耒”是农具,而“井”则是田地。耕的本义是“犁也”,指用犁翻松田土,泛指耕种、农耕之事。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农业大国,耕作劳动是日常生活的重要内容,是我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方式。而“耕”,往往又与勤劳的品质联系在一起,面朝黄土背朝天,在田地里从事农耕劳作十分辛苦,因而也就有了“力耕”等词。
读,是一个形声字,《说文解字》解释为:“读,诵书也,从言卖声”,本义为诵读诗书经文,后引申为阅读、学习之义。欧阳修说:“立身以立学为先,立学以读书为本。”王夫之说:“夫读书将以何为哉?辨其大义,以修己治人之体也;察其微言,以善精义入神之用也。”可见,古人推崇读书,不仅为了读书应举、出仕为官,同样也将其作为修身立德的重要途径。
千百年来,中国古代不少文人学士对耕读生活十分推崇。一些士人给自己的书房画室起了诸如“耕读轩”“耕读山房”等名。诗词歌赋中,也常见关于耕读生活的描述。如东晋陶渊明《读山海经·其一》:“既耕亦已种,时还读我书”,元代王冕《耕读轩》:“犁锄负在肩,牛角书一束”,明代徐勃《过荆屿访族兄文统逸人隐居》:“半榻暮云推枕卧,一犁春雨挟书耕”。
那么,耕读文化是如何形成发展的呢?其实,耕读并举的生活方式由来已久,早在先秦时期就已经有了士人躬耕的记载。《论语·子路》载“樊迟请学稼”,《说苑·立节》载有“曾子衣敝衣以耕”。农家学派的许行提倡士人应耕读并举,《孟子》记载:“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,自楚之滕……其徒数十人,皆衣褐,捆屦织席以为食。”许行不仅自耕自食,还带领学生从事农耕劳动。
及至西汉,扬雄提出,“耕”不仅是谋生的方式,从中也可以体悟“道”与“德”,《法言·学行》中说:“耕道而得道,猎德而得德”。东汉袁闳把耕田与治学并举,《后汉书·袁闳传》载:“(闳)服阕,累征聘举如,皆不应。居处仄陋,以耕学为业。”北宋时期,宋仁宗颁布劝耕劝读政策,鼓励士人、农家子弟参加科举考试,而且规定必须在本乡读书应试,促使各地普设各类学校。这样一来,便把士人、农家子弟与家乡土地紧密联系在一起,使得耕读相兼的观念越来越深入人心,逐渐形成重视耕读的文化传统。
自古至今,许多家庭都把“耕读传家”作为一则重要的家规家训,用以劝勉后世子孙重视耕读,做到勤劳耕作,读书上进。第一部正式将耕读传家列为家训的是唐末五代章仔钧所作的《章氏家训》,其中明确提出“传家两字,曰耕与读;兴家两字,曰俭与勤”,教育子孙后代要勤于劳动,读书明理。明末清初理学名儒张履祥认为应该耕读并举,他在《训子语》中说:“耕与读又不可偏废,读而废耕,饥寒交至;耕而废读,礼义遂亡。”晚清名臣左宗棠把“勤耕读”作为传家之本,他曾写下“要大门闾,积德累善;是好子弟,耕田读书”的楹联教育子侄后辈,要在力耕和勤学上下功夫。
在耕读文化发展过程中,“耕”和“读”的内涵也越来越丰富。“耕”不仅是一种生产生活方式,“读”也不只是为了读书应举。在辛勤劳作的同时,可以培养勤劳务实、吃苦耐劳、脚踏实地的品质,感受“粒粒皆辛苦”的辛劳与不易,更有助于养成勤俭节约的习惯。而读书则不仅可以立志、更能修身、立德,激发“以天下为己任”的责任感和担当意识。通过耕读培育良好的行为习惯和高尚情操,不断滋养个人道德品格,从而使得家庭和睦、社会和谐,这正是耕读传家的现实意义所在。